导游手记之七— 邮轮一日 (by 康健 )

每年春假,老唐孩子的游泳队都会外出训练兼旅游,这次是到加勒比海坐邮轮。虽说挺贵,老唐也咬牙决定参加一回,免得孩子抱怨从没去过。找达总借美元,电话那头的达总表示“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”,但这次可以破例先借点给老唐,说到“借“字时语气还格外强调了一下。
老 唐全家一上邮轮,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,看什么都新鲜。船的排水量二十万吨,近两千个客房,可载客三千七百人,光厨师就有二百。商场,剧院,赌场,教 堂,球场等等一应俱全,如同一个小城市。晚餐很丰盛,老唐吃得很饱,餐后又要了双份点心,生怕自己亏了。闺女唐小丫在旁边看了直摇头,和弟弟唐小毛嘀咕着 什么。老唐一看闺女的眼神,就知道她在说自己,觉得给她丢了脸。
第 二天一早,邮轮停靠多米尼克的罗素港。老唐原以为多米尼克和以前去过的多米尼加是同一个地方,两个英文名字看上去差不多。唐小丫严肃滴告诉老唐这两个地方 根本不是一回事,老唐是错把冯京当马凉了。多米尼克国东临大西洋,西濒加勒比海,面积七百多平方公里,人口不到八万。首都就是罗素,大约有两万人,在中国 连一个乡的人口都不到。“罗素”在法文中的意思就是“芦苇”,估计这个地方芦苇不少。而多米尼克则是西班牙文“星期日”的意思,因为一四九三年哥伦布是在 一个星期天发现此岛的。英法两国曾经多次争夺此岛,一八零五年,英国向法国支付八千英镑“赎金”后,正式拥有多米尼克岛。现在的多米尼克国是英联邦的一 员。
按 照行程,这天都在岛上。泳队教练早就联系好当地的导游,一下船就看到接人的招牌,老唐自然想起平时自己在机场接客的情景。平时都是自己做导游,今天也享受 一把别人服务的待遇。导游凯文和司机都是土生土长的黑人,年轻活泼,待人热情。一上车就给大家讲解起来。岛上没有军队,只有警察,治安良好,犯罪率极低。 老唐刚才在码头上看到的警察,只是身穿制服,并没有佩戴任何武器,哪像平时自己带团过大瀑布彩虹桥,对岸那些美国警察,全套装备,个个凶神恶煞一般。
首 先参观的是一处瀑布,在一个国家公园里。下车在热带丛林里要步行半个多小时,脚下都是用树枝、木板等铺就的简单阶梯路,弯弯曲曲,上上下下。老唐第一次见 识了野生的香蕉树,非常高大。路上凯文给大家展示一种“肥皂树”,有些像中国的皂角树,树叶见水揉搓之后有很多泡沫,可以洗衣服,当地人千百年前就这样使 用着。许多昆虫颜色形状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,根本分辨不出哪是树叶岩石,哪是昆虫。凯文一眼就能看出来,老唐是天生色弱,螳螂近在咫尺却视而不见。凯文再 三指点,手指头都快碰到螳螂了,老唐才恍然大悟,惊叹大自然的奇妙。色弱可以说影响了老唐一生,此处按下不表。
凯 文一直赤脚走路,沙石,溪流照走不误,许多地方老唐穿着鞋都觉得硌脚,凯文却依然健步如飞。路上休息的时候,老唐还特意摸了摸凯文的脚底,并没觉得多么坚 硬无比。凯文从小就打赤脚,五个脚趾分的很开,穿鞋反而不习惯。他爬树尤其快,姿势和平常人也不大一样,跳跃式的,给大家表演,最绝的是凯文可以从一棵树 上跳到旁边树上,跟猴子似地。热带雨林中各式藤蔓纵横,凯文攀爬弹吊,充分利用,如同《阿凡达》里面的人物。
那瀑布很高,因为地形关系,相机照不下全景。水十分清澈,乃山泉汇聚,大家都是有备而来,里面穿着泳装。纷纷到瀑布下面的水 潭里游泳,水有那么一丝凉意,但可以忍受。孩子们开始跳水,大人也跟进。老唐原想头朝下,人在空中了感到害怕,最后一刻想改成脚朝下,结果身子几乎平着入 水,肚皮激起大片水花,惹起大家一片哄笑。正玩得高兴,只见凯文疾步登上水潭边陡峭的山坡,站在一块离水面十几米的岩石上。大喊一声,引起大家的注意,就 在大家抬头注视他的时候,纵身一跃,在空中抱腿翻滚一圈之后,笔直地扎入水中,波澜不惊。整个过程一气呵成,极其优美。短暂的惊讶之后,大家报以热烈的掌 声。
平时老唐做导游,都是凭一张嘴,天南海北地侃大山,顶多算是“口活”。看看人家凯文,一副好身手,爬树跳水样样全能。真是人比人,气死人。老唐恨不能自己也能练就一身好功夫,哪天带客人到尼亚加拉大瀑布时,也那么纵身一跳,让客人惊讶一番。
重 新上车之后开了不到半小时,老唐一行来到当地最大水库的源头。但见绿树参天,流水潺潺,几条溪水交错汇集,在山石间穿插流淌。凯文介绍说,岛上用电大约三 分之二是水电,这些溪流就是发电水库的源头。路边有粗大的管道,直径有一米多,都是用木头扎起来的,有点像老唐平常在瀑布冰酒厂见到的酒桶。凯文说在热带 雨林中,金属管道极易生锈腐烂,木头管道经久耐用,因为里面总是有水,木条湿涨后相互之间密无缝隙,绝不漏水。管道把山泉水集中起来,最后汇集到一起,导 向水库,再利用山势落差,层层梯次发电。
溪 水最高处是两片高大的岩石,中间是一条十分狭窄的缝隙,一线天的感觉。水有一人多深。但从两侧山岩上的水印看,丰水期时有十几米深。那水质没得比,难以置 信的清澈。因为十分狭窄,大家只能一个个鱼贯而入,慢慢地向里面游。岩缝弯弯曲曲,时宽时窄,抬头望去,头顶细细的一线蓝天,听得见鸟叫,却看不到鸟儿的 身影。游到尽头处是一个深潭,迎面是叠叠的瀑布水帘,旁边岩石上有些苔藓,很滑,谁都爬不上去,凯文几下就上去了,一个猛子扎下来,告诉大家都别跳水,因 为地方狭窄,落水的位置要十分准确才行,搞不好会受伤。他讲这里是《加勒比海盗》的一处外景地,他的一个朋友还在电影里跑过龙套。
往 外游时很有意思,大家排成一溜,下饺子似地,一色的仰躺,顺着溪流飘然而下。出来之后顿觉天光明朗,豁然开阔。车上备有啤酒和各式饮料。大家坐在溪边草地 上边喝边聊,刚好另外一组游人上来,显然他们没有充分准备,都没穿泳装,看着清澈的水流,却无法亲身体验,只好望水兴叹了。
最 后一处是火山温泉,整个多米尼克国是个火山岛,地热资源十分丰富。导游带着去的温泉是较大的一处。车子穿行在盘山道时,已经可以看见路边树林里冒出的一股 股热气。泉水呈淡黄色,因为水里有硫化铁。水温和平时的洗澡水差不多,离泉眼越近,水温越高,隔开一段距离水温就低一些。泉水顺着台阶式的山势流淌,平缓 处形成一个个小水潭,人或躺或坐在里面,泉水滑滑的流过身体,任汗水微微地渗出鼻翼。凯文介绍说,因为众多的温泉,当地人近水楼台先得月,很少有得皮肤病 的,经常泡温泉的人皮肤也格外细腻些。老唐赶紧看看自己,还是皮糙肉厚的样子。看来这温泉要常泡,每次都要长泡才行,偶尔来一次半回的效果不明显。凯文提 醒大家,在这里泡温泉不要用肥皂,化妆品之类,以免污染水源。当地人对大自然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,不忍心有丝毫破坏。旅游观光是当地的经济支柱,正因为如 此,他们更加珍视大自然的赐予。
前 面两处大家都在游泳,跳水,运动为主。到了温泉就纯粹是休闲了。孩子们都是游泳俱乐部的,十几岁的少男少女,个个体形健美,青春逼人,在水里打打闹闹,嬉 笑怒骂。大人们都躺在水里沐浴着阳光,享受着泉水的滋润,几位身形巨大者肥厚的肚腩都露在泉水之上。在水里,大家都一样原形毕露,肥瘦美丑一览无遗,管你 平时是律师,医生,工人农民的,彼此开诚相见,不遮不掩。老唐摸摸自己“浑欲不胜簪”的头发,看看自己的肚皮,再瞧瞧周围的孩子,禁不住感叹起来,什么时 候,六块腹肌变成了一大块肥肉?曾何几时,一头浓发只剩下寥寥数根?岁月如刀,青春不在呀!
分手时,大家都觉得这一天玩的十分痛快,绝对不虚此行。凑钱给凯文和司机留了些小费,老唐又额外给了点。平时自己做导游时,老唐几乎没收到过什么小费,那些公务团的官员们,觉得导游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。不挑剔、批评导游就算不错了,哪还能奢望小费。
当 晚船上的晚餐要求着正装。餐厅里再见时,但见人人衣冠楚楚,正襟危坐,都跟真事似地,全无白天游玩时的随意。老唐肥厚的肚皮在西装遮掩下居然消失无踪,但 晒得黝黑的头皮上,屈指可数的几根灰白色的头发还是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。旁边几张桌上坐的都是孩子们,唐小丫,唐小毛们一个个笑逐颜开,欢声笑语。看着他 们,老唐想到主席的话“世界是你们的,也是我们的,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