达总多次说过,导游可以接触到各行各业,形形色色的人,三人行,必有我师。每带一个团,老唐都能学到些东西,比较难以忘怀的是一个民政部门的团,来加拿大跟踪调查领养中国儿童的情况,这样不仅可以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,还为将来进一步完善有关领养的政策法规提供参考。
团长江主任比老唐年长几岁,七七级大学生,人很随和,一直在民政部门工作,长期关注国外收养中国儿童的工作。从他那里老唐了解到很多有关情况,大都是以前闻所未闻的。改革开放前,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,根本就不存在外国人收养中国孤儿,弃儿的事情,弃儿主要由各省市的孤儿院负责,就是领养也都是在中国大陆内部进行,港澳台地区来大陆收养都极其罕见。一九九零年,六名中国儿童被加拿大家庭收养,由此算是开了加拿大系统收养中国儿童的先河。其实在此之前已经有零星的收养,但还没有形成规模就因“六四”停止了。最早收养的几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,成家立业,完全融入加拿大社会了。从人数看,美国收养中国儿童最多,前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能说一口流利汉语,本人已有好几个孩子,又收养了生于扬州的华裔女儿杨乐意,杨姓和扬州谐音。其次是西班牙,加拿大位居第三,收养的儿童人数是美国的六分之一左右。考虑到美国的总人口十倍于加拿大,故而加拿大人均收养中国儿童的人数要高于美国,约为美国的一倍半。远了不说,只算二十一世纪的十几年的时间里,已经有八千多名中国儿童被加拿大家庭收养。
团组这次来加拿大的主要活动在首都渥太华,大使馆和当地的收养机构联合安排了一次比较有规模的见面会,有几十个家庭参加。由于是定期跟踪调查,因而有些孩子江主任以前都见过。值得注意的是,参会的收养家庭全是西裔,孩子中只有一个男孩,剩下的全是女孩。后来得知,那个男孩原本有些残疾,来加拿大后经过多次手术现在已经十分健康,与常人无异了。最小的孩子只有一岁多,大的已经十几岁了。令老唐惊奇的是孩子们都有好听的中文名字,大一些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讲一点中文,有的还能读一些,甚至写一些汉字,孩子们唱中文歌曲,背诵唐诗,表演太极拳,剪纸。大家都盛装出席,很多小姑娘都穿着旗袍,色泽鲜艳,十分活泼可爱。一些家长带来厚厚的影集,详细记录了孩子的成长过程,有的照片是在当初孩子被遗弃的地方照的,还有和当地中国公安,孤儿院工作人员的合影。这些孩子原本都是被遗弃在街头墙角的,哪能想象出今天的情景,如此充满活力,健康快乐。老唐问了问几个年龄小的孩子,都说自己生在中国,但是家在加拿大。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神,老唐心里有些百感交集。
这些白人父母们并不刻意对孩子隐瞒他们的来历,反而鼓励他们了解中华文化,告诉孩子他们是如何来到加拿大的,平时还送他们去中文学校,并且鼓励他们日后回中国寻根问祖。这和老唐想象中的情况大相径庭,原先觉得领养孩子应该尽量隔断孩子与亲生父母的联系,以免节外生枝。这里的情况和国内不一样,因为孩子稍微大一些,就会发现自己和养父母长得根本就不像,肯定会刨根问底的,想瞒也瞒不住。老唐很小时候常问父母自己是哪来的,唐妈总是说在楼下垃圾箱旁边捡来的,这种中国父母常用的招数居然唬了小小唐好长时间,甚至偷偷下决心,长大之后要离家出走,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。
说到弃婴,老唐还真亲眼见过。中学时,小唐家住的楼房里几家人共用卫生间。小唐总是跑到楼下平房区的公厕解决问题,那里蹲位多,不用排队。一个初冬的早晨,天还没完全亮,小唐一如既往的跑去上厕所,刚要进门,听见有婴儿哭声,寻声而去,看到厕所北面粪池水泥板上有个小包裹,里面包着个孩子,左右看看,一个人没有,小唐犹豫了一下,没有抱起来,转身飞速跑回家叫来父母,前后不到十分钟,那个小包裹不见了,水泥板上空空如也,全然没有婴儿的踪影。小唐特别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抱回家,不然自己又可以多个弟弟或妹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