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实在奇妙,尤其是年过半百之后,刚刚发生的事情或许转身即忘,儿时的许多旧事反而清晰如昨日。高中三年在青岛三中度过,大考小考多不胜数,大事小事层出不穷。其中一件小事至今难忘,无数次萦绕脑海,百思不得其解,至今仍是悬案一桩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希望读到此文的同学帮俺琢磨琢磨,勇敢回忆,大胆揭发,拂去历史厚厚的尘埃,该是解开事实真相的时候了。
八四年春暖花开之际的一个下午,俺急匆匆地往厕所赶。前面就是那幢两层的红砖小楼—教师楼,再左转不远就是厕所。猛然间,一个快捷的身影从教师楼的大门飞速地冲将过来,险些撞到俺。定睛一看是吴同学,满面惊恐,气喘吁吁,一副惶惶不可终日之态。俺一看这阵势,赶紧问他咋回事?慌乱之中他从牙缝里迸出五个字“有银(人,青岛方言)要砸俺!”与此同时惊慌失措地回头张望。因为他用的是“砸”,而不是“打”,俺着实心惊肉跳起来。语文老师刚刚讲过要准确描述事件,并举例说,自行车撞了人,而不是压了人,汽车能压人,也能撞人。“砸”比“打”要重得多,写批判稿时都是“砸烂四人帮的狗头”,绝不会写“打烂”,无论力度还是气势,“砸”比“打”都厉害得多。有人要砸吴同学?咋这么狠?用啥砸?啤酒瓶还是煤气罐?
说时迟那时快,当时那一刻岂容俺现在这样东分析,西研究的。但见一位巾帼已从楼里飞身而出,追将过来,可怜那吴同学一溜狂奔,狼狈逃窜。俺立马楞在那里,呆若木鸡。自己从小体弱多病,胆小怕事,一见这场面,极度惊恐,禁不住一身冷汗下来,惶惶之间居然连这位女生是谁都没看清,抑或根本不敢去看。那场面正如初中课文《口技》里描写的:“变色离席,奋袖出臂,两股战战,几欲先走”。
这吴同学和俺关系很不一般,初中同窗三年,高中换了学校还是同学。他父亲是江南才子,母亲是山东姑娘,于是乎吴同学兼有南方人的聪明机智,北方人的热情大方;身材精干,细皮嫩肉,粉刺胡子一律不长,绝对的英俊小伙,奶油小生,用现在的话说,是百分之百的“小鲜肉”。初中三年健康成长,不成想到了高三,竟沦落到被女同学追“砸”的地步,到底惹了多大的事?多大的阶级仇,多深的民族恨?又是谁下得了如此狠手,去追砸一个这么可爱的小男生?
俺恍恍惚惚地总算挪进厕所,半天没尿出来,看来俺真是吓坏了。旁观者如此,作为当事人的吴同学又该如何?他那幼小的心灵是否受到伤害?会不会也尿不出来?实在是不敢多想。刚才他要是跑进男厕所,是否就能躲过一劫?“寇能往,余亦能往”,那女生要是冲进男厕所追砸,吴同学遭殃不说,俺这池鱼说不定也会被殃及,真正滴躺枪呀!
三十年弹指一挥,白驹过隙。快二十年没有见到吴同学,早升任局座了,微信照片上看去白白胖胖,笑容可掬,远非旧时模样。再相见时会是怎样?俺会如同鲁迅笔下的闰土,恭恭敬敬地鞠一躬,道一声“吴局,久违了” 。当年追砸吴同学的那位女生,您是谁?您在哪里?